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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玻璃濺上鮮血,染紅了半張虛幻的容顏,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黏膩的感覺僅是想像,反倒是凹凸不平的痕跡尤其真實。那隻眼被避過了,緋色中綴著一點黑,那不是人的眼睛,彷彿變成怪物的未來正在嘲笑著徒勞無功的掙扎。

 

  他的目標此時正拖著腳步走在滿地狼藉的人行道上,並非他不怕店鋪或建築中衝出些什麼,而是他已經發現那些殭屍並不會攻擊他了。除此之外,他也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去克服那些障礙物——即使充滿碎玻璃跟廢棄物,人行道依舊是最輕鬆的選擇。
  突如其來的痛楚使他跪倒在地,蜷曲著身體靠在牆上,沉重的喘息自口中溢出,他緊閉著眼,等待著潮水一般的疼痛褪去。
  冰涼的溫度從額頭傳來,讓他略為清醒。他睜開眼,一隻妖異的紅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黑色瘢痕像是糾結的根系,自眼下蔓生了半個臉頰,朝著頸側攀爬,最終隱沒在領口。
  他知道終點——亦或是起點,被抓傷的破口似火燒一般,透過血脈灼燒著四肢百骸,侵蝕著他的體力與意志。
  他能想到,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加入那些會動屍體的行列了。
  不知道我會變成哪一種呢……
  和生想著,亂七八糟的思緒中閃過了一張臉,還有不久前那兩位不清不楚的警告。
  誰會知道不要出門的原因是會上演生化危機啊?不過若有人和我說惡靈古堡會成真……
  嗯,大概是瘋了。
  和生不禁笑了起來,是啊!他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他瘋了。
  疼痛伴隨著高熱,燃燒著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和生試圖起身——如果真的會變成殭屍,那麼至少讓自己不要有機會攻擊到別人吧。他想。或許該找個地方把自己關起來,然後在門上貼個內有殭屍請勿進入。
  「咳咳!」
  玻璃濺上鮮血,染紅了半張虛幻的容顏,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黏膩的感覺僅是想像,反倒是凹凸不平的痕跡尤其真實。那隻眼被避過了,緋色中綴著一點黑,那不是人的眼睛,彷彿變成怪物的未來正在嘲笑著徒勞無功的掙扎。
  可惡!
  和生閉上眼睛,黑暗使疲憊一口氣上湧,他忽然覺得很想睡過去。
  隱約中他似乎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正喊著他的名字。
  聲音忽遠忽近,分開後又重疊在一起,既陌生卻又熟悉非常。
  他努力想看清來人,但夕陽的殘光突然變得好刺眼,排山倒海地淹過了視野。他只看見了一道黑影破浪而來。
  焦急的、擔心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
  他閉上了眼睛。

 

  是誰呢?
  他不記得了。

×

  「他曾經是個實驗體。」
  情報商人的口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討論外頭的天氣。傭兵等著下文,情報商人卻沒有再說話。
  看似解釋了一切,卻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他是怎麼出來的?又為什麼對這一切似乎毫不知情?
  「這很重要嗎?」傭兵忍不住的疑惑換來了情報商的反問:「他現在就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他重複道,口氣略帶質疑。
  「他沒有危險性,不會傳染也不會發作。」情報商說:「就是普通人。」
  「你會跟我提,不就是因為你知道我有能力解決『它們』?」傭兵說:「即使是你,也無法完全肯定實驗沒有留下『任何的』後遺症吧?」
  「即使如此,你也已經知道所有你該知道的事情了,Eight。」情報商瞥了他一眼:「他是個奇蹟甦醒的植物人,僅此而已。」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隱約的儀器運作的嗡鳴。
  「所以你的決定是?」
  「……你倒是對他很上心。」
  「呵。」情報商人勾了勾嘴角:「想知道原因?這可不是免費情報。」
  「給錢你也不會說吧?」
  情報商人又笑了一聲,權充回應。
  「我的答案不會改變。」Eight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影:「我喜歡他。」
  「真是令人臉紅心跳的告白呢。」氣氛因為話題而輕鬆了起來,情報商人饒富興味地想像著當事人被超直球砸到時的反應,會是逃走呢裝死呢還是直接當機呢?
  「要不要跟我賭一把?」
  「不要。」態度斬釘截鐵,毫無商量可能。
  「我都還沒說內容呢。」情報商人假裝嘆息:「現在的年輕人真無趣。」
  「你也沒很老吧?」
  「啊,真會說話。」他掃了一眼隔壁堅毅的身影,純情傭兵俏社畜,還是不要跟他說對方本來只想把他當砲友這件事好了:「那我就免費送你個情報吧。」

×

  嘀——嘀——
  嘀——嘀——

  規律的聲音敲打著以睡眠織就的繭,他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卻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無法動彈。他試著移動軀體,沒有任何回應。
  那是當然的,因為……因為什麼?
  他困惑了,他應該要知道嗎?
  好像有人在說話。
  兩個人,他認識的。
  喜歡……和……他的……鄰居?

  記憶裡有道身影走過,白袍長擺隨著步伐揚起,融進了那一片純白的光輝之中。
  
  
  「啊……」
  他睜開眼,純白的天花板背景裡頭有一張朝思暮想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大叫出聲,卻比想像中的無力且沙啞,對方顯然沒有被嚇到,那張臉離開了視線,床頭升了起來,這回他整個人出現在視野之中,男人調整好角度,又拿起了一旁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和生伸手想接,但手臂不聽使喚,全靠Eight沒有鬆手才讓被子安然無恙。
  「還是我來吧。」他不忘解釋著原因:「你躺了一個禮拜。」
  言下之意是躺久了,肌肉不聽指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和生漲紅著臉接受了解釋,以及湊到嘴邊的玻璃杯。
  溫水潤澤了喉嚨,和生覺得舒服許多,他垂下眼,左手背上插著點滴,再向上的位置纏著繃帶,一路延伸到袖子裡。
  他看不到裡面的樣子,傷口依舊有些疼,但比起當初如火般的灼痛,現在的程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和生舉起手,左臉似乎沒事了,指腹下的肌膚光滑如斯,他撫過下頷來到了頸側,依舊什麼也沒有。
  「……如果你是想問那些黑色的痕跡,已經退了。」Eight為自己到了杯水,一面說著:「你要看嗎?」
  一面鏡子被拿到了他的面前,一張憔悴的臉上,黑色的雙眼凝視著他。
  和生將目光移到了Eight身上,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上頭有些壓皺的痕跡,銀白色的頭髮有點亂,白皙的皮膚讓眼下的青黑有點明顯,下巴也冒著些許鬍渣——看來這幾天照顧他的人是誰到是不用問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我把你送過來的。」Eight說著,看著和生露出震驚的表情,便又補了一句:「我是個傭兵。」
  「傭兵?」
  和生呆呆的複述了一遍,龐大的資訊讓他的腦袋有些短路。傭兵?他是不是還沒睡醒?還是這是他鄰居又一次的整人遊戲?
  ——說好的都市愛情輕喜劇什麼時候變成好萊塢動作大片了啊老天這劇本是不是給錯了?
  「嗯。」傭兵先生認真的點了點頭:「我還有兩個隊友,也在紐約,過幾天介紹你們認識。」
  和生覺得頭有些暈:「幹嘛介紹給我認識?」
  「我想介紹我重要的夥伴給我喜歡的人。」
  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愚蠢。和生想。更糟糕的是,他知道男人毫無虛假,誠懇至極。
  「我喜歡你,和生。」傭兵的手覆上了他的,溫暖,乾燥,有些粗糙,讓他心底發癢:「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他知道自己栽了,面對這個人與迎面而來的直球他毫無抵抗之力。
  但這之前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所以……八號先生、」他小聲地發問:「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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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云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