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卻之境

〈戀櫻〉

˙2012.02.21拍攝筆記。

　　西元1895年，中日簽訂馬關條約，臺灣正式割讓日本。

　　我不想恨你，但你為什麼要讓我找到理由恨你？

　　本田菊。

　　曾經，我真的，很喜歡你。

　　這些時間裡，我看著本田菊消失又再出現。當初來帶走我的那個人是日本，不是菊，繡著金線的軍裝襯著沒有笑容的臉，深黑色的眼睛中我看不到自己的倒影，野心在他眼中繪製了一幅光影交織的帝國神話。

　　隨著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瘋狂的色彩就越重，我冷淡的看著他回到屋子脫去上衣包紮傷處，每個血洞都怵目驚心。

　　「……過來。」

　　我扭頭過去看向外邊的街道，這村鎮說實在不大，比起我住過的幾個城市，這裡真的簡陋了。

　　但我卻很喜歡這裡，來過不只一次。

　　「灣，過來。」

　　我聽見他又說了一次，但我依舊不想理他。雖然這次回臺灣並沒有強迫我穿和服，但光憑我住在這棟日本人的屋子，這些鎮民就知道我與日本的大人關係匪淺，他們討厭日本，連帶的也不想接近這裡。

　　可是他們都是我的子民。

　　靜默了一下，他沒有再說話，我感覺到他站起身朝我這邊走來，濕熱的氣息在耳際，令人發顫。

　　「我不反對你去找那些人類，不過……」

　　猛然回頭，我看見他站在我身，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我木然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朝桌子走去，拿起桌上的醫療用品幫他包紮。動作很粗魯，這是我故意為之，自從他帶走我之後我就沒有再放輕過力道，但我不懂明明就有軍醫在，為何他還要來我這討皮痛。

　　包紮完畢他就走了，桌上留下他買的一些小玩意兒，我知道這些是他要給我的，但我一樣也沒碰。

　　倚著窗，小鳥兒吱吱喳喳的跟我著說鎮外的櫻花開了。我摸了摸牠的頭，小鳥兒輕啄了一下我的手心便飛走了。

　　日本沒有限制我的行動，在這附近隨意走動還是可以的。帶了把傘，我朝鎮外的櫻花林走去。

　　火紅的櫻花一如當年，這些山櫻花不是他帶來種的，當初帶菊來看的時候，菊著實驚喜了一下。

　　幾十年了，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那個叫做日本的男人真的是有在經營這塊土地，雖然手段並非仁慈。而我可以感覺到，隨著這些傷口增加，雖然日本越來越瘋狂，但也有越多時後，我可以看見菊。

　　或許再過不久，菊會回來。

＊

　　菊真的回來了，但我沒想到是如此慘烈的傷勢。

　　紛雜的聲音從前院湧入，我看見菊雙眼蒙著染上血色的紗布被扶進來。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肯定這是菊，不是日本，不是那個冷血帝國。

　　「菊……」你回來了，但為什麼是這樣的方式回來？

　　「……小…灣？」

　　他的聲音有著深深的疲憊，朝我這邊「望」過來。

　　「沒事的，不會死。」他摸了下包覆雙眼的紗布，「小灣，你可以回去了。大…王耀……等下會來接妳。」

　　「那你……？」

　　「這就走了吧。」菊扶著桌子站起來，這次，他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也用不著我折騰。

　　「妳……保重。」他轉過身，「還有，對不起……」

　　我在鎮口送他離去，黃昏的夕陽拉扯影子，烏黑的色塊長到一種很妖異的比例，我想我應該是有流淚，但是低下頭，新鋪成的碎石路上卻沒有痕跡。

　×

　　小短篇，還是貼了。